梁发放下书本道:“你也懂磨墨?”
高芸笑弯着双眉道:“我少时,父亲在家中读书,就教我读书练字,这磨墨就是那时学会的。”
高芸说着,提笔写了‘惠风和畅’四字行书。梁发点头笑道:“果然甚有功底,看来是下了功夫的。”
高芸微抬头,双目向上扫视一眼,又看着梁发嫣然一笑道:“那时家中无钱,父亲就靠抄书为生,时常将要学的书籍抄写下来自用,我就时常帮着父亲,前后抄了有三四年,字是那时慢慢的练起来的。”
梁发深深点头,高芸又轻轻地道:“那时还幻想着父亲够考中秀才再中举,自己也就脱离了苦海,可谁知考了多年,终究是一场空;家中也是一贫如洗。”举目看了看远处,悠悠说道:“娘亲生病,也因无钱医治而去了。”‘唉--!’高芸轻轻一声长叹,面色黯然。愣怔有倾,抬头看了看梁发柔声道:“谁又知道老天是将我安排在这里呢!”
梁发一时未语,高芸轻声道:“师兄,你读书吧!我去练剑了。”
梁发无声的点了点头,看着高芸转身悄然而去。深吸了一口气,打开书本看了起来;过了一会儿,到得案前,提笔写了数十字;心绪渐渐平静下来,端茶轻啜数口,又是看起书来。
恒山,无相庵中,定闲师太拜罢菩萨,轻敲木鱼,诵念经文。另有数十尼姑,合掌站立;排成一圈,定逸师太带队,在大殿之中,口念经文,远远的围着佛座绕行;木鱼越敲越快,众人诵经速度也越急,行走愈快。到得后来,木鱼敲打之声已是连成一片,诵经之声已不间歇,众尼身形已恍若不见,衣袂飘飞,相连一体,只见一条灰衣长龙盘旋在大殿之中;足下白色罗袜,似是一条白线,旋绕大殿,飘浮而行。
‘当……’,磬声悠悠,传遍庵中;众尼又是缓缓而行,诵声渐缓;过的不久,晚课结束,众尼自回各处休息。
定闲定逸二人,盘坐大殿两侧,伴着佛前长明灯,默坐修炼。忽然大殿之中,风不知其所起,吹得长明灯摇曳不定。
蓦然之间,定闲师太睁开双眼,目有惊色,神色肃然。一侧的定逸师太也是霍然起身,神色凝重的行到定闲身侧,沉声说道:“师妹,我刚才感觉十分不安,”
定闲面色一喜:“师姐经前劫难,功行大有进境,已然定中生慧矣!可喜可贺。”
定逸一笑,又面色沉重的道:“我只觉得心悸不已,似乎大祸临头,却又无处可避。”
定闲双目睁大,看了看定逸师太,忽然郑重一礼,道:“未料师姐竟然到了如此境界,异日西归佛土,可得一果位矣!”
定逸惊色一现,转又神色安然,合掌道:“阿弥陀佛!”
定闲亦是念了一声佛号,道:“我等修行佛法至今,终有所得,今劫难至矣!所忧者,吾恒山道统矣!”二人旋又进前,躬身拜倒佛座之下,默念经文。良久,忽听得啪的一声轻响,二人急忙抬头观看,殿中灯火映照之下,正中观音佛像额头突然裂开一道裂缝。
定闲师太面色数变,忽然沉声说道:“阿弥陀佛,众弟子,带来大殿。”声音平和,却如洪钟大侣,夜色之中,已是传遍十数里远近。
过了不过一刻,恒山众弟子已是聚集到了大殿之中,有弟子点起了数十支牛油巨烛,整个大殿及院中一片通明,恍如白昼。众弟子知道师傅夜中急招众人过来,必有要事,人人静静等待师傅发话。
定逸目光扫过众人,一一看过仪和、仪静、仪清、仪文等各个大弟子,悚然一惊,不知为何就觉得众女面带灰黑之气。
众弟子就见定逸师太看着众人,面色凝重,各自正在心惊之中,忽见得定闲师太起身,看了看众人,转又看向黑暗之中。不过一会,众人都是听得衣襟带风之声传来;转眼之间,就见得一曼妙身影已是到了近前;众人一看,正是仪琳。
仪琳到得近前,定逸师太不由得眼睛一亮,目光一扫定闲师太,见得定闲神色安详,不由得会心一笑。定闲师太道:“有敌将至,众弟子戒备,仪琳,为师有话问你。”
恒山众弟子面色一变,都是知道自家师傅精修佛法,武功精湛,乃当世少有的高人;既然这样讲,那就错不了,人人自去准备。
定闲师太问道:“仪琳,今日因何来迟?”
仪琳心中不禁有点慌乱,自觉有敌人要来,自己却在和一个哑婆婆诉说心事,甚是不好。听得师傅询问,仪琳合什回道:“师傅,弟子在后山佛堂之中,和哑婆婆说话。”
定闲心中一愣,知道仪琳是后山佛堂中那个哑婆婆带大,二人关系亲近;仪琳时常和那婆子说话,虽然哑婆婆不能出声,可每次都是耐心听讲。定闲心细如发,早知道哑婆子修炼有成,心道:“莫不是着落在此处?”慈祥的笑道:“好孩子,你随我来。”
仪琳默不作声的随着定闲师太到了方丈室中,定闲师太打开箱子,从中取出了五把剑。仪琳识得是龙泉镇铸剑谷白云庵中晓月师太所赠,把把皆是削铁如泥的宝剑。
定闲师太随手取出三把剑道:“仪琳,这三把剑你带好。”
又取出一个不知是什么材料的黝黑的钵孟,也是递给了仪琳道:“这个钵孟你也收好,一会强敌来攻,你可躲至殿后地洞之中,五日之后,才可出来。”说着随手提起一个大坛子,到得后院井旁,打了三桶清水倒了进去;又提起一个布袋,对仪琳道:“你且拿好,随我来。”
仪琳随着来了,到得殿后数十丈外,定闲师太伸手草木之中摸索了一下,掀起了一个石板,下面露出一个洞口。定闲师太道:“你就躲在洞中,等五天之后,你再出来,你去寻华山梁发,就说定闲请他复我恒山道统。”
仪琳心中惊惶,急声道:“师傅,我……”
定闲道:“好孩子,听师傅的话,一会儿无论如何,你不要出来;你现在就躲起来吧!”随后又是轻声嘱咐了数语。
仪琳神色惶然,向着定闲一拜,神色已是镇定下来,转身入了洞中。定闲细心的盖好石板,勿使让人看出痕迹;入得室中,与定逸二人,各取一剑,横于膝前,默念经文,神色平和,静坐而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