费天君在雪峰山被文基的黑石坠吓得魂飞魄散,因此决定前往东海请道友助阵,自出离了悬壶山三仙洞后,一路腾云驾雾直往东海行来。
半途之中,他忽然想道:当日在钟山之时,烛龙大神曾经叫我邀请东大荒大言山的犁灵大神,只可惜当时他被紫霄宫的金符给镇压了脱不得身,到如今掐指算来,也已经过去了三十多个春秋,不知那犁灵大神现在怎么样了,我既然来到东海,离那大言山也不甚远,我何不去拜访拜访他,或许能够就中取事也未尝可知!
费天君暗自寻思,脚下云程不停,不知不觉径往东大荒大言山而来。
行有多时,已然飘飘过了浩瀚的东海。
便见一座大山横亘在天地之间,山峰簇拥,高不可测,独留西南一座山口,十分宽阔,自高空俯瞰,恰如巨人张开大嘴的样子,正是山海界内著名的神山——大言山!
费天君曾经来过一次,自然知道大言山的路径,并且知道大言山设有结界,有山神守护,如果想拜访犁灵,必须从山口而入。
果然费天君才转至山口落下身影,便见东边山峰飞下来一位高大的山神,手执魚叉,挡住在他的面前。
“何方神仙,来此大言山作甚?”那山神高喝道。
费天君连忙稽首道:“詹道兄,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,不久前费某还来过大言山,这才过去三十多个春秋,詹道兄就认不出我费某来了。”
“原来是费道兄,失敬失敬……不知道费道兄此次前来,又是所为何事啊?”山神詹回礼道。
“费某云游四海,偶尔重走此地,便想起詹道兄和犁灵大神,因此特来拜访拜访。”
“哈哈哈哈……”山神詹大笑道,“拜访本神是假,拜访犁灵是真吧?”
“果然瞒不住詹道兄,不知犁灵大神现在可好?”费天君被戳穿海底眼,只好如实而言。
“好好好……好得很呐,犁灵每日都与他的十四位兄弟饮酒作乐,不知春夏秋冬,不知天荒地老。”
“哦?每日饮酒作乐,如此快活!莫非犁灵大神已经脱离了紫霄宫老祖的封禁?””费天君兴奋道。
“这怎么可能!紫霄宫金符一镇便是五千年,更何况现在正值山海大乱之际。据山海界传来的消息说:钟山大神烛龙兴兵作乱,被黄帝陛下派兵给剿灭了,现在已经神归灵台山;蚩尤大神在系昆山震开紫霄宫金符,准备造反,也被紫霄宫老祖降服,已经带往灵台山去了,不知费道兄可曾听说过这些事啊?”
“这?这……费某略知烛龙大神之事,但并不知蚩尤大神之事。”费天君顿时紧张起来。
“这犁灵也是山海界内有名的凶神,其凶恶之名不在烛龙和蚩尤之下,小神劝费道兄还是不要跟他走得太近乎。”
“詹道兄说的是,詹道兄说的是……”费天君听出那话里含有旁敲侧击之意,背脊沟冷汗嗖嗖,讪然道,“詹道兄忠告,费某一定谨记在心,费某多有打扰,就此告辞,告辞了……”
话音落处,费天君再不敢多语,匆匆稽首告别,脚起黄云,转离了大言山。
山神詹目睹费天君远去后,方才飞身隐没于荒荒莽莽的大言山的山顶深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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费天君此次拜访犁灵,不仅吃了闭门羹,而且还吃了一身惊吓,只好回转脚程,准备在东海寻访道友相助。
东海乃在山海界东部,水域浩渺,灵气无数,其间有数以亿计的大小仙岛仙山如方丈、瀛洲、度朔等,传说中的截教圣地碧游宫也正在此处,最是万类修行的好场所。
费天君在入职瘟部副使(封神榜八部之一)以前,便在东海修行,交有许多海岛道友,但三千多年眨眼既过,故地重游,物是人非,颇是平添了许多感慨,因为昔日道友大多已经烟消云散,都是难以渡过自身命定的劫数。
偶尔寻访到的四五位道友,当得知费天君的来意后,纷纷闭门拒绝,因此寻访了两个多月,费天君竟然没有请到一位道友愿意出山相助。
这一日,费天君道袍飘飘寻访到一座仙岛前。
只见这座仙岛方圆也有两三百里,巉岩峥嵘,绿林茂盛,可是在岛屿的正中处却生有三座巨峰,漆黑如焦,寸草不生,犹如一杆三叉戟直插云霄。
费天君甚觉奇怪,遂就驱动云脚,准备降落下来,寻访寻访此处。
刚降落到半空时,突然就听见岛崖背面传来一阵阵惊呼大叫声,费天君不禁暗吃一惊,急催云脚,转过岛崖,猛然间眼前的光景就把他给镇住了。
但见陡峭的岛崖之下:波光滔天,涛声如雷,来去飞跃着无数巨大的怪鱼。
它们的尾巴犹如半月,头颅恰似小丘,张嘴之间露出刀锋似的尖牙利齿,正自在相互攻击吞噬;而在那些怪鱼群中,赫然跳跃着两位手执双股铁叉的健壮神人,正与那些怪鱼作着殊死搏斗,接连不断的惊呼声正是从他们口中发出。
碧绿的海水早已染红了一大片,并且不断地往四下里推荡开去,远处更多凶猛的怪鱼正一波波地斩波劈浪飞速地游将过来。
此时费天君才睇看分明:在那群怪鱼之中,正有一头花斑怪鱼咬住一位虬髯神人的右胳膊,那虬髯神人兀自一边竭力挣扎,一边拼命反击,仿佛已然气尽力竭的样子;而那两位健壮神人正在竭尽全力地解救虬髯神人,在飞跃和呼喝声中,各把双股铁叉扎刺那些怪鱼,有时居然挑起怪鱼,往空中扔开去,端地神力惊世骇俗,古之恶来亦不过如此而已,只可惜被无数怪鱼分割包围,一时进攻不进去,情况已然万分危急。
见此光景,费天君大呼一声:“道友不要惊慌,贫道救你来也!”
话音未落,费天君急祭出水磨钢鞭,直打向那头花斑怪鱼,同时间脚下流星赶月一般自天而降。
那头花斑怪鱼猝不及防,被水磨钢鞭在头顶上直接打出一个血窟窿来,霎时间喷射出一道血柱,足有十余丈高哩。花斑怪鱼头疼难忍,仰天一声痛叫,虬髯神人便从它的尖牙利齿间掉落下来。
近旁的五六头怪鱼纷纷蹿起海面,来争夺掉落下来的食物——虬髯神人!
说时迟,那时快,费天君已然流星般赶到,左臂揽住虬髯神人,右手召回水磨钢鞭,脚下踏浪,奔走如电,连连躲闪开那些飞扑上来争夺食物的怪鱼,飘身飞落在高高的崖畔之上。
那些争夺食物的怪鱼纷纷扑空,相互嘭嘭碰撞,发出昂昂吟叫,重重地砸回大海之中,拍溅起一阵阵血红色的巨浪,席卷蓝天,轰隆隆作响。
受伤的花斑怪鱼头顶不断地喷血如柱,便被其余的同类迅速包围,争抢,撕咬,吞噬,不过片刻,蚕食尽光,只剩下白森森的骸骨沉入海底去了。
费天君虽然站在崖畔安全之地,但目睹那些怪鱼凶残相噬的光景,未免也唬得胆战心惊。
那两位神人万万没想到:正在这危险时刻,居然有人前来相助!
等明白过来,双双足点鱼背,疾箭一般飞离鱼群,飘然落在费天君的面前。
但见两位神人长卷发,高鼻梁,蓝眼睛,皆有一丈挂零,俱把身上长袍的两只长袖褪下肩膀,系在腰间,尽显出上躯的结实肌肉,鼓鼓凸凸犹如铁疙瘩一般。
其中年长者走上前来,恭敬施礼道:“多谢道友出手相助,府大长在此谢礼。”
“府小长在此谢礼。”年少者紧跟作揖,然后走过来,扶住那受伤的虬髯神人。
“两位道友不必客气,举手之劳何足挂齿。”费天君稽首道,“不过贫道觉得有些奇怪:看三位道友的道行和身手也都十分了得,为何却被这些怪鱼攻击而落于险境?”
“唉……”此时受伤的虬髯神人已回过神缓过气,不禁长叹道,“昨夜我三人吃醉了酒,他两个醉得更是厉害,今日中午我醒来后,便想下海打一条猫鱼,作那醒酒的猫鱼汤给他二人吃,不料我这酒也没有醒透,走到这崖边时,一不留神,脚下打了个滑,就栽落到海中去了。”
“以道兄的道行,这栽落到海中又有何妨?”费天君不解道。
“栽落到海中倒也没有什么事,只是我的脑袋磕在礁石上,磕出血来了。”
“‘磕出血来了’又如何,不过是一点皮肉伤而已?”费天君更加疑惑不解。
“这磕出血来了,麻烦可就来了啊!”
“为何?”
“道友有所不知:在这附近的海域中,天生一种怪鱼,不仅身形硕大,而且十分凶猛,比山中的老虎还要厉害几分,所以我们把这种怪鱼叫作虎鱼……”
“就是这崖下的怪鱼?”费天君情不自禁地瞥了一眼崖畔下:血色的海水澎湃中,那些怪鱼依旧不停地争抢撕咬受伤的同类,发出昂昂地残忍鸣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