素猛对公主的姿色早就垂涎三尺,曾经三番五次请求其父为他求婚,却因他一来人品狷狂,二来年过三旬,所以英弘不允,一直就难成好事,然而其心不死。正因其心不死,所以当日藤甲卫护送子熙公主出城时,素猛不忍射杀,这才放了她一条生路。如今又逢,他不禁旧情愈炽,加之自诩武功,并不把众人放在眼角眉梢,言语之间自然有几分轻佻和张狂。
子熙公主听罢,娇脸腾地一下就红了,真个儿赛如三月桃花含羞开,四月芙蓉出水来,愈发楚楚动人。她又羞又怒又气,一时竟不知如何答话。
旁厢早已激怒了众将士。
焉其午愈怒,大呼一声道:“那厮休要猖狂,我来与你一战!”
话未落,焉其午一夹马肚,准备杀上阵去。
老将吴汗急忙劝道:“将军且慢,将军乃是三军统帅,不可轻战,还是让属下去打个头阵,先灭掉那小子的嚣张气焰!”
“好!老将军小心。”
“诺!”老将吴汗应诺,手举砍刀,催动战马。
黄尘飞扬间,战马已驰出数丈之外。
夜离见公主又气又愤,心中自然疼怜,正要出战为她出一口恶气,却被老将吴汗抢在前面去了,只好勒住缰绳,恨恨而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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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将吴汗本是性情急烈之人,见素猛吐垢污蔑,将堂堂塔提之师视为乌合之众,便咽不下那口鸟气。他奔马近前,大呼道:“公主请回,让老夫一刀劈了这小子!”
子熙公主闻说,便把战马拔回本阵。
与此同时,老将吴汗已然飞马奔到素猛面前,二话不说,抡开大刀,当头就劈!
素猛见是一员老将,须发皆白,便心生小觑,且又自恃膂力,欲在阵前展弄本事,便不躲也不闪,双膀贯力将荆棘枪横空往上一崩。
噹昂!
一声巨响,两般兵器相撞,火花四射。
老将吴汗直震得全身血液沸腾,耳中嗡嗡轰响,却已然握刀不住,“嗖”的一声大砍刀飞空而去,落在了二十余米开外。
未待老将吴汗回过神来,素猛猛使出一招“蟒蛇出洞”,一枪就将他戳了个透心亮,又一用力挑起在空中,可怜老将吴汗斜挂在枪尖上,手脚抽搐了几下,垂下了脑袋断了气。
素猛右手单臂高挑着老将吴汗的尸体,拍马靠近子熙公主,高喝道:“丫头!这就是你请来的救兵吗,也敢到我斯图城下搦战?我劝你还是趁早解散了人马,遂了我愿,不要白送了他们的性命!”
话未落音,素猛单臂一振,就将老将吴汗的尸体扔了过来。
老将吴汗双眼呆滞暴睁,七窍内皆震出血来,胸口戮了个大窟窿,鲜血直冒,好生凄惨。
众人见状,又惊惧又悲伤。
老将吴汗也是塔提人中的名将,大小战仗也打过二十多次,但仅半个照面就被素猛挑下马来,死于非命。
焉其午伤心欲绝,命令士兵将老将吴汗尸体抬入大营去,催战马就要亲自上阵。
不料此时,左右马蹄声响,早又冲出四骑,原来是他麾下的四员战将,欲为老将吴汗报仇!
那四员战将奔马疾驰来到阵前,把素猛围在当中,刀枪并进,马转如影。
素猛公然不惧,大笑道:“来得好,正好省了我许多功夫!”话罢,把一杆荆棘枪前拨后挑,左刺右扎,舞得上下翻飞,水泄不透。
交战不过十余回合,那四将早已累得气喘吁吁,疲于招架,险象环生。素猛却是愈战愈勇,仿佛有用不尽的神力,把那条枪使得神出鬼没,变化莫测。
忽然间,素猛暴吼一声,前搠后戮,连刺二将落马。
另外两位战将唬得魂魄颠倒,余勇尽失,趁空打马往回撤逃。
素猛却赶得更快,从侧冀追赶上二将,猛然跳离战马,空中抖枪刺去。
那荆棘枪有一丈多长,又恰巧两骑行在一处,二将双双被穿透肋下,恰如葫芦串一般串在一起,被素猛刺落马下。素猛左脚踏住两具叠在一起的尸体,右手猛然抽出荆棘枪,鲜血飞溅,溅了他满脸满身,活如魔鬼一般唬人魂魄!
素猛又连诛四将,无非一盏茶的功夫。
斯图城上大小军士欢呼如雷,众文武大臣交口夸赞不绝,素坤更是眉开目展,得意洋洋。
这边焉其午和公主都惊骇至极,面色惨淡,夜离也吃惊非小,众士兵惊哗不止,军心大摄。
素猛命令数名士兵把四具尸体抬到阵前,一字儿摆开,复举枪上马兜转起来,耀武扬威道:“丫头,你还派谁来送死?”
转眼间连损塔提五员战将!
子熙公主好生伤感,顾盼左右,也只剩下焉其午和夜离,这两人一个是三军之帅,一个是心仪之人,她都不愿二人再去犯险,而若亲自上阵也断然不是素猛的敌手,她一时难以答话,踌躇不已。
夜离一旁看得明白,便道:“公主莫忧,我去战他。”
说罢,夜离双脚一磕马肚,马蹄如飞直奔阵前去了。
夜离打马出阵,一溜烟儿就奔出了数十丈开外,公主和焉其午都没提防哩!等两人明白过来,都怔怔而望,子熙公主的双手更是禁不住微微捏紧,就捏出一丝丝香汗来。
夜离驱马径至阵前。
素猛定眼看,却是个青年后生哩!
但见他年龄不过二十,一不戴盔,二不披甲,上身只穿一件旧麻袍,腰间横缠一个软包裹,肩背后斜背着一口大刀,没有半点为将的气度,却有一副土鳖洋货的模样。
“小子!看你这模样,是耕田的啊,还是打柴的啊?”素猛不禁调侃道。
“小爷是耕田的,还是打柴的,又管你鸟事!”夜离怼道。
“啧啧啧啧……子熙丫头也真是可怜啊,请不到援兵,居然连你这种耕田打柴的也拿来凑数,可怜可怜可怜啊……”素猛啧啧感叹,为子熙公主叫起可怜来,根本没将夜离放在眼里。
素猛目中无人,言语傲慢尖刻,夜离听得肺腑都炸。
他瞪眼怒道:“小爷就是耕田打柴的,今日就叫你死在耕田打柴的手里!”
话未了,夜离自肩后抽出斩妖刀,促马上前,挥刀就砍。
素猛冷笑道:“好大的口气!待我先杀了你,再去拿那丫头。”说罢,使个满力,摆枪来磕。
刀枪相碰,火花乱溅。
夜离在言京山修道习武十六年,颇得运力之妙,挟怒而击,气力也用了八成以上,素猛竟然被震得虎口微麻,那战马也倒退了数步,不由就暗吃了一惊。
夜离一刀不中,刀锋一转,便斜里砍将过来。
斩妖刀变化甚速,来势亦快,素猛吓得一跳,忙撤枪格挡。
刀枪又撞,两马交错,各奔出数丈开外,既已打了一个照面。
高手过招,只在一招半式既知对手实力。素猛不曾料这耕田打柴的不仅气力过人,而且刀法也十分精湛,竟然是遇上了敌手(自不知此人是贝机国大名鼎鼎的国师凌空子教授的徒弟),因此将轻敌的念头收敛起来,拨转马头,举枪来战。
夜离早觑见素猛连杀五将,武艺了得,所以也十分小心。
两人刀来枪往,马转如风,竟战了十多个来回,未分胜负。
但夜离本不擅于马战之术,且胯下坐骑又是一匹劣马,斗过二十余回合,那马就气喘吁吁,脚力也迟慢了许多,夜离也在马背上颠颠晃晃,起落如鹘,甚是惊心动魄。
子熙公主驻马观战,起初尚看好夜离,毕竟他会些道术,身手敏捷,而且降过蛭妖,但越看到后面就越是揪心,手心背心里香汗津津,唯恐一个不小心,夜离被刺于马下。
她几次欲打马助阵去,却都被焉其午挽住了。
这边两人又恶战了七八回合后,夜离忽贴近素猛,挥刀猛劈过来。
素猛却并未挺枪接招,只在马背上一闪,就连人带枪忽然不见了踪影。
夜离一愣,拈着斩妖刀四处观望,兀自吃疑不绝。
原来素猛买弄本事,使了个“蹬里藏身”,躲到马肚子下面去了。他趁着夜离发愣时,一招“夜叉出海”将荆棘枪自下往上、照夜离腹部刺来。
这一招本是素猛的神枪绝技,杀敌无数,果然非同凡响!
等夜离发现时,那枪尖离腹部只有一尺来远近,他侧闪不及,惊呼一声,往后翻倒,咕咚一声就重重地掉落马下去了。
子熙公主这厢看得真切,不由花容失色,尖叫不迭,急忙打马出阵,想要救回夜离哩。
焉其午也瞥见夜离被刺落马来,吓得连打几个惊怵,哪里还敢出阵救人!
见公主要以身犯险,焉其午急攥紧公主的马缰不放道:“公主不可鲁莽!这厮实在厉害,我们都打他不过,公主去了也是白送性命。如果公主失事,我如何向英侯交待!我看还是暂时退兵,明日再派大军攻城。”
子熙公主虽担心夜离,但猛然又想起阿爹,不由左右两难,肝肠俱焚,那马缰且又被焉其午牢牢抓在手中,难以动作,竟忽似丢魂落魄一般,再也打不起精神来了。
焉其午断定夜离已被素猛刺死马下,急匆匆牵转公主的马头,准备传令退兵。
公主怏怏不舍,回头频频观望。
此时忽见风沙影里,夜离从草地上一跃而起,肩背迎落日,手握斩妖刀,恰如一尊雕塑屹立在天地之间。
子熙公主蓦然瞥见,不禁眼眶潮润,眉睫扑眨,泪珠簌簌滚落下几颗来,即不许退兵,复命将士擂鼓助威。
刹那间,鼓声大作,响遏行云。
众将士精神大振,震动刀枪,呼喝如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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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离居然躲过了那致命的一枪!
素猛不禁又惊又怒,纵马冲将上来,围着夜离一连气又扎出数十来枪,枪枪不离要害。
夜离虽落下马来,摔了个满身尘土,十分狼狈,却也躲过了素猛的枪锋,化险为夷,捡回了一条小命。他本不熟谙马战,胯下少了一个累赘,翻倒轻松了许多。
他掸掸身上的尘土,忽听见自家战鼓擂响,便重新抖擞精神,挥刀迎战。
一个在马上转马如风,又刺又扎。
一个在地上起落如鹄,又劈又砍。
一个像愤怒的貔貅出山林。
一个似敏捷的灵狐走崖涧。
两人各展生平本事,尽显威风。
又斗了三十余回合,素猛被夜离在马前马后蹿来蹿去、弄得眼花缭乱,每一枪刺将出去,却都刺了个空空如也,白费了气力,渐渐的心浮意躁起来。
夜离在言京山修道,自幼就练就了一口丹田气,能凝气通神,竟似越斗越有精神,或跳或跃,或躲或闪,冷不丁又挥刀劈杀,将素猛打得防不胜防,暴叫如雷,气力渐渐衰弱,枪法大乱。
斯图城上素坤见素猛连诛五将,威风凛凛,甚是春风得意,一边与众臣说笑,一边往城下指指点点。这时忽见素猛似吃醉了酒一般,枪法凌乱,渐落了下风去了,心中大惊,他知道素猛遇到了强手,担心他有个闪失,便急命小校鸣金收兵。
素猛越斗越懊丧,已有几分怯意,忽听到城头铜锣震天价敲响,便有了撤兵的意思。
却正在他一不留心分神之际,就被夜离照肩膀上劈了一刀,饶是铠甲厚实,亦流出血来了。
素猛大惊,打马蹿开,一边道:“小子,算你厉害,今天天色已晚,明日我们再战。”
说过,也不待夜离答话,素猛匆匆打马回撤,其实他心里清楚:若再斗下去,必败无疑,还是暂时走为上策,那话只是给自己留些面子而已。
素猛一溜烟儿似地奔出多远,夜离一时追赶不上,便大呼道:“贼厮休走,你连杀了我五员大将,小爷岂会轻易放你走!”
“啊哈哈哈……”素猛拨转马头,昂首大笑道,“本少主杀人无数,这五个又算得了什么,只怪他们技不如人,活该死于我的枪下。今日本少主有些累了,就暂且放你一条生路,明日再取你小命,捉拿丫头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