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那水柱陀螺旋转似地又卷向西边去了。
夜离暗恨自己没驭来金眼雕,只有右手提着斩妖刀,左手紧攥着子熙不放,目光如鹰隼一般紧盯着那道水柱在湖泊里卷来卷去。
子熙公主早已吓得腿脚发软,紧抓住夜离,战战惊惊道:“夜离:我好怕,我们快走吧。”
“公主别怕,有我呢。这妖精,今日让我夜离碰上,正好收拾了它!”见子熙公主花容失色,夜离心里倒十分惬意哩,把她的纤手攥得愈紧。
子熙公主紧贴在夜离背后,惊慌失措。
那一道明晃晃的水柱在湖中旋转着,一会儿向东,一会儿往西,水浪四射,颇叫人惊心动魄。仔细看,便见湖底隐隐约约有一个怪物,在摇头摆尾好似游戏一般。
转眼间,怪物又扑刺刺击起一阵阵水花、向这边游过来了。
夜离手中的斩妖刀猛然颤动起来,不停地发出清吟,便知道那怪物离越来越近,已然进入他的斩杀范围。
于是趁那怪物游近之际,夜离抖手就将斩妖刀照那道水柱掷将过去。
那怪物兀自在湖底自在游弋,恰似闲庭信步,不曾提防有人暗算它。辟可间一道白光飞近,映亮天空,那怪物就就吃了一惊。待辨出是一把利刃奔来时,斩妖刀已经劈开水柱飞斩下来,那怪物早已躲闪不及了,离头两米来处便被劈中一刀,霎时鲜血流将出来,染红了一片湖水。
那怪物惨吟一声,一摆腰身,滚动水波,钻回塔提湖湖心底去了。
斩妖刀拖着白光倏然追去,却只停在湖心上空,不停地翻着筋斗。
夜离一击既中,甚是高兴,却见斩妖刀停止不前,既知那怪物已然失踪,遂就捻决收刀。那斩妖刀闪一道白光,复稳稳地落回刀鞘中。
天空云散雪止,澄澈千里,大地又恢复了山青水秀的光景。
四处的人群惊心不定,忽见妖精遁形而去,俱觉蹊跷,三三五五聚拢在一起指指点点,唏嘘慨叹。
子熙公主见夜离果然飞刀击退那怪物,心中甚是佩服,但惧怕那怪物卷土重来,便拉紧夜离道:“我们快走,当心那怪物又回来了。”
夜离准备再逞勇一回,却见子熙公主关切之情溢于言表,又感觉她的小手津凉津凉,不由心生感动和爱怜,便握紧她的纤手,双双往草坡上奔来。
二人穿过桃花林,奔至马车前,却见马童蜷缩在马车内,哆嗦不停,仍然不见焉耆长老回来。
这时二人才感觉还紧握着彼此的手,都慌忙撒开来,一个满脸通红,一个娇羞可爱,不敢直视对方,四周仿佛沉寂一片,唯有听见自己噗通噗通的心跳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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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怪物倏然被斩妖刀所伤,脖子上鲜血直流,一路钻波窜浪奔回了老巢,潜藏在深水区域,浑身灼痛难忍,昂昂*不绝。——其实那怪物正是塔提族新任的酋长血无演饲养的妖虫!
原来塔提湖的湖水暗通着塔提堡宫堡内。而血无演在宫堡内辟建了一座迎神殿,殿后设置一座水牢,专门饲养这妖虫。
奉命饲养者乃是一位浑身长满肉疙瘩的大力士,名唤安库罗。
安库罗忽听到妖虫不断悲鸣,大惊失色,慌来禀报酋长血无演。
血无演正与众巫师安排祭祀大典,闻听此话,随带着几名侍从,急忙来至迎神殿,打开水牢门,默默念起咒语来。
须臾,波浪滚动,水声洪响,那妖虫就把头探出了水面,径游至水牢门口来。
血无演俯蹲下身子,就着灯火细看:宝贝脖子上分明有一道一尺多长的刀伤!他又惊又怜又愤又怒,把妖虫脖子揽入怀中,给它敷填密创之药。
那妖虫巨疼难忍,忽翻转身子钻入水底去了。
血无演怅望黑黝黝的水面片刻,突然怒吼道:“速传大统领:叫他给我把凶手抓到迎神殿来。”
“诺!”几名侍从慌忙应命,撒腿往外跑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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塔提湖畔的人群惊心未定,兀自议论纷纭。
忽然间,就从祭坛斜刺里直冲出一队人马,一个个手握刀枪,来势汹汹,逢人就抓,见客就拿,无论男女老幼,一律赶押至祭坛广坪前的土台下。
人群惊慌失措,哀求不断。
夜离和子熙公主正觉奇怪,已有几名士兵大步走过来。
一名独眼头目把枪杆往夜离肩背上一磕一搡,大叫道:“走!快走……”
夜离冷不丁被枪磕了肩背,一个踉跄跌出数步。他怒火腾的窜将出来。却正要发怒,子熙公主已在他肋下用力揪了一下,直疼得他皱眉挤眼。
“这里都是塔提士兵,不可轻举妄动。”子熙公主轻声叮嘱道。
夜离瞥了一眼子熙公主,见她目光温柔似水,就点点头,闭紧了嘴巴,怒瞪那头目一眼,与子熙公主并肩朝祭坛下的土台走去。
土台下早已熙熙攘攘地聚集了数百人,都不知发生了何事,一个个惶惶恓恓,窃窃私语。夜离和子熙公主拥挤在人群里,也是一头雾水,莫名其妙。
稍顷,走来一员将官,年纪约三十余岁,只穿短甲胄,胸肌健阔,手臂和大/腿/都露在外面,肩膀上缠一件猩红披风,腰间悬一口五尺宝剑,甚是英武飒爽。
他大步来到土台上,伸双手往下按了按,示意大家安静。
人群果然寂静无声,只听到几个小孩在低低切切的抽咽声。
中年将官开口高声道:“大家先不要惊慌!听我说:今天是我塔提族的祭祖大典,本应该高高兴兴的,但不料竟有人用刀砍伤了酋长的宝贝,我们的守护神!酋长得知大怒,命我火速缉拿凶手。我料定凶手一定还没有走远,一定躲藏在你们中间,也一定有人看见了,请大家把这凶手指认出来,大家自会平安无事。现在你们之中、有携带刀械的请先站上土台来。”
塔提人常居深山老林,与野兽毗邻,民风彪悍,自古就有携带兵器的习俗。那话刚落音,就听到人群里刀械不停碰响声和落地声,多是惧怕惹祸上身暗自丢了兵器。
过了半晌,居然没有一个人出列上台哩。
中年将官环顾四周,忽然沉下脸色道:“既然凶手都不愿出来,大家也不愿指认,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!”说讫,命令士兵闯入人群抓人。
台下百姓惊恐不安,骚动起来,有的喊天叫屈,有的踣跌在地,有的与亲人搂抱着抖抖瑟瑟。
突然有个胆大的高嚷道:“是好汉的,就要敢作敢当,别做缩头乌龟,害了咱们无辜百姓!”
此话一出,众人挥拳高吼,附和声响起一片:“是好汉的,就站出来!别做缩头乌龟!”
夜离在台下,听到中年将官的言语,自知他祭刀伤的那怪物正是酋长的饲养的妖虫,当听到众人呼吼声时,不禁大怒,便要挺身而出。
子熙公主也早听明白那话意,见夜离要自首,慌忙将他拽得贴紧,轻声道:“你自首,不是自寻死路吗?”
“我想为斩妖除害,不料反倒害了他们。我不自首,他们岂不都要遭殃?”夜离挣扎道。
“无凭无据,他抓了人又能怎样?你先忍耐一下,等蔫蓍长老回来再说。”子熙仍拽紧夜离不放。
“这…”夜离犹豫片刻,思之有理,就点了点头,亦紧紧握住了子熙的小手。
但见二十多名士兵恶狠狠地挺枪挥刀走过来,一阵胡扯乱抓,就从人群中抓出十多个青壮男人,全部押跪在土台上。
有数名士兵早已手执鬼头大刀径走到那些青壮男人身后,准备行刑。那些青壮男人一个个吓得魂飞魄散,嚎啕哀求。
台下的百姓俱缩成一团,哆哆嗦嗦,不敢观看。
中年将官俯视台下人群,冷酷道:“凶手一定藏在你们中间。我数三声后,他如果不出来自首,或者没人指认,这些人便要人头落地!这是万不得已的办法,酋长逼得急,只有杀到抓住凶手为止。如果你们大家想与凶手一起死,那就按谋逆罪全部杀光,一个不留!”
说罢,中年将官高举右手,屈指数起数来:“一……”
行刑士兵都把鬼头大刀高高举起来,刀光在日影下闪耀,夺人心魄,但听数到“三”,就挥刀砍将下去。
台下百姓吓得脸白面惨,一个个呆呆傻傻,恰如木雕泥塑,喑然无语。只听见四周微风呜咽,树叶窸窣,偶夹杂着小儿的低泣,愈加叫人毛骨悚然,心碜得慌。
倘若抓不住凶手,数百百姓都将杀戮殆尽!
夜离在台下觑见,血气冲向脑门,一时便把禁不住了,当中年将官刚喊到“二”时,他就在人群里大呼道:“且慢!凶手在此!是我砍伤了那怪物!”
话音未落,夜离踮脚踴身一跃,掠过众人头顶,落到土台上来。
子熙公主发现夜离自首,慌得芙蓉失色,也匆忙随后跃出人群,飞落在中年将官跟前。
“是我砍伤那怪物的!”子熙公主脆生生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