由于夜里睡眠不足,第二天登上飞机之后,陈羽就仰在座位上睡觉,不过脑子乱哄哄的,睡也睡不熟,半睡半醒之间,出国前的一幕又浮现在他的眼前。
陈羽的老家在鲁南的一个小县城,他的父亲陈海涛是国企的工人,母亲是教师,在陈羽上初一的时候就因为感情不合离异,现在已经各自组成了一个家庭,陈羽判给了父亲,但是他继母不要他,他一直跟着在乡下的爷爷奶奶生活。
陈羽的爷爷是老国企退休工人,不是什么垄断行业,工资不算高,但是乡下花销小,奶奶是农村户口,还有二亩地,生活倒也过得去。
生活的改变是从初二开始的,本来初一的时候陈羽的成绩很好,但是因为多看了几眼一个学校混混的马子,被群殴了一顿,陈羽吃不下这口气,截住那个混混打了一顿,然后双方你来我往的报复,陈羽没有任何学习的心思,天天和一些痞子们混在一起拉帮结伙,成绩一落千丈,看起来只能辍学回家,在这个时候,陈羽的一个堂叔在北京当教练,看到陈羽的身体素质很好,让他练了一年足球,初中毕业的时候把他带到了北京的一家足球俱乐部练足球。
去意大利的前两天,陈羽坐了12个小时的车从京城回到乡下老家,正好他父亲和继母带着他同父异母的弟弟陈浩也在,陈羽跟爷爷奶奶和父亲、弟弟都打了招呼,但是却没有理睬继母,让他的继母很不满。
“放假了吧,我本想去接你的,但是单位要迎检,没抽出时间来。”
陈海涛的语气里带着怜惜和愧疚,这是他的亲生儿子,但是他却没有能够尽到做父亲的责任。
陈羽的继母李翠冷冷的道:“都二十多的人了,又不是小孩子,接什么,不能自己坐车啊。”
陈羽不知道这个尖酸刻薄的李翠哪点比自己的母亲好,父亲竟然和母亲离婚娶了她,他没有理睬李翠,向父亲道:“爸,我是来向你们告别的,我找了一份在国外的工作,可能要出去两年。”
陈海涛一惊,道:“国外?哪个国家?不会是骗人的吧,电视上说有不少黑中介……”
李翠瞪了陈海涛一眼,打断了他的话,“操那么多心干什么,他是大学生了,什么不懂,自己的儿子没见你那么关心过。”
陈羽道:“爸,是我同学介绍的,在意大利,不是什么黑中介。”
“要……要小心啊,国外人生地不熟的。”陈海涛欲言又止,本想说给儿子一点钱的,但是他知道妻子不喜这个儿子,便没有说出口,准备抽个时间偷偷的给儿子点钱。
李翠这个女人精明的很,一看丈夫的神情就知道怎么回事,冷笑道:“别想着偷偷摸摸的给钱,咱们还要买房子呢,小浩马上就上初中了,那七八十平方的房子能住下吗?”
继母屡屡挑衅让陈羽很恼火,“你别害怕,我不要你们的钱,我能养活自己。”
“能养活自己?哼,别以为我不知道他偷着给你钱,我是可怜你才装着不知道的。”李翠冷笑道。
陈羽冷笑道:“你可怜我?用不着,他是我爸,我花他的钱是天经地义,现在我毕业了,以后我一分钱都不会再要他的。”
“好,你有种,有种你结婚买房子别来求我们。”李翠道。
“你放心好了,我打光棍租一辈子房子也不会求你们的。”陈羽针锋相对,一点也不忍让。
“好了好了,别吵了。”陈海涛回家的时候不多,就是不想看到妻子和儿子吵架,他放下买的东西,匆匆的向父母道:“爸妈,我们回去了,抽空再来看你们,小浩,给爷爷奶奶再见。”
陈海涛一家三口匆匆离开了,陈羽冷着脸,连一句再见也没有跟父亲说。
陈羽的爷爷叹息一声,道:“孩子,你爸有自己的难处。当年李翠的父亲是你爸爸的顶头上司。”
陈羽咬了咬牙关,让自己不落下泪来,道:“我知道,爷爷,我不恨我爸,我只是为他找这样一个妻子不值。”
陈羽的奶奶也叹息了一声,道:“这就是命,人得认命啊。小羽,你还没吃饭吧,奶奶给你做点好吃的去。”
爷爷道:“别生气了,这么多年都过来了,出国打工也不错,赚不赚钱无所谓,能见见世面,来,今天陪爷爷喝几盅,喝一杯少一杯喽。”
陈羽强作欢颜道:“爷爷才70岁,至少还能再活三十年。”
爷爷呵呵笑道:“能看到你结婚生孙子我就能含笑九泉了。”
奶奶道:“小宇要出国,别尽说丧气话,这有炒好的花生米,你们先喝一点,我去把那个小公鸡杀了。”
辣子小公鸡的味道很香,家乡散酒的味道很醇,那天陈羽坐了一夜车,心情又不好,爷爷没喝醉他先喝醉了,连怎么上床睡觉的都不知道。
陈羽在家乡呆了一天,在此期间他父亲陈海涛曾偷偷的找过他,想给他一点钱,但是陈羽没有要,只带了他爷爷和母亲给他凑的一万块钱离开祖国,飞到了意大利的锡耶纳。
……
回忆很苦涩,但是想到马上就要见到疼爱他的爷爷奶奶,陈羽兴奋起来,再也没有睡意,他打量了一下四周,看到自己的座位旁边是一个留着短发,拿着时尚杂志,看起来颇有几分英气的优雅少妇,陈羽看到他的时候,她还善意的冲着陈羽笑了笑,陈羽礼貌的回以微笑。
突然少妇开口道:“你是学生吧,去意大利旅游还是留学的?”
“早就毕业了,打工呢。”
一般在汽车和火车上主动搭讪的人,往往不是搞传销就是拉保险的,而女人则有可能是小姐,虽然这个气质高贵的少妇看起来和这三种人没有任何相似之处,但陈羽还是有些警惕,因为他知道自己还没帅到让这么漂亮的女人主动和他搭讪。
“在意大利吗?”
“意大利。”
“哪个学校毕业的?”
“北理工。”
“不错。”少妇点了点头:“做什么工作?。”
“大姐,你准备给我介绍对象的吗?”
陈羽终于忍不住了,委婉的拒绝回答。
少妇也感到自己问多了,笑了笑,道:“小兄弟,别紧张,我没有恶意,我经常在米兰和北京往来,你在国外有什么困难可以找我,或许我能帮上点忙。”
“那是不是该给我个联系方式?”
“额,好的。”
少妇从最新款的lv包里拿出一支看起来很名贵的笔,写了几个号码递给了陈羽一个号码,陈羽以为是手机号,将信将疑的接过来,看了看,竟然是个qq号和msn的号码,陈羽哂然一笑,折叠好放在了兜里。
少妇小小的戏弄陈羽一下,微笑着向陈羽点了点头,仰在座椅上闭目休息了。
看到少妇闭目休息不说话了,陈羽反而有些失落,他是个正常的男人,自然也希望能够和一个漂亮而气质高贵的女人有一场浪漫的艳遇,但是因为自己的疑心,竟然把这样的一个机会给主动放弃了,陈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。
一路再也无话,飞机在云中又飞行了五个小时之后,在北京国际机场降落,陈羽看少妇还闭目休息,便在她的肩头轻拍了一下,“京城到了。”然后转身随着人流下机去了。
陈羽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圣诞节的当天,但是这样的洋节除了县城少数赶潮流的人会过,对农村是没有任何的影响,大家该干嘛干嘛,谁也不知道这是个节日。
看到陈羽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来,爷爷奶奶几乎是老泪纵横,陈羽从小跟他长到上学,初中的时候父母离异,陈羽又跟着他们生活了七年,现在陈羽出国两年多才回来,他的爷爷奶奶受到的打击不小,病了一场,幸好年轻的时候身体底子厚,不然可能这一病就不起了。
“小羽,你瘦了,是不是在国外生活的不习惯。”奶奶摸着陈羽的面孔道。
“习惯,国外大餐味道很好,今年我找到了一份好工作,等攒点钱,我带你和爷爷出国转转,看看资本主义的花花世界。”其实陈羽也不算瘦,和出国的时候差不多,而且更强壮,只是最近这半年每天训练比赛,嗮黑了,看起来显得瘦了。
“老了,没有那个精力和体力出国了,你还是攒点钱买房子娶媳妇吧。”爷爷感慨揉着腿,那是他当兵时候负的伤。
奶奶问道:“小羽,你在酒店干的好好的,又找了什么工作,可靠吗?”
陈羽道:“是我的老本行,踢球的,很可靠。”
“可靠就好,在国外,人生地不熟的,一定要注意,别被人骗了,我现在看到不少国外打工被骗钱的,不发工资的。”爷爷看陈羽神采飞扬,带回来大包小包的东西,忍不住提醒道。
“爷爷您放心吧,这是签过合同的,没有问题,国外没有您想的那么乱。”陈羽笑道。
“小心无大错,国外的资本家能让咱们中国轻易赚他们的钱。”被洗脑甚深的爷爷还是不能相信。
“不会的,爷爷,你看,这是我工资,全是欧元,能换十多万人民币呢,这些钱,我给您兑换成人民币,你把咱家的那套老房子打倒,盖个二层楼,让他们看看,咱们过得不比他们差。”陈羽把他代言赚的两万欧元拿出了一半,递给爷爷。
“欧元?”
“十万!这么多钱啊。”
爷爷奶奶激动的说话声音都抖了,他们一辈子也没有见过这么多钱。
“嗯,现在你们相信了吧。”
陈羽笑了笑。
爷爷现在相信陈羽能赚到钱了,他感慨万千的接过钱,反复的观察,看看这欧元是什么样的,“小羽终于长大了,能赚钱了,这钱我给你存着,去城里买房子,娶媳妇。“
陈羽道:“不用存,花就是,我以后会赚更多的钱。”
奶奶忽然道:“小羽,房子盖不成了。”
陈羽惊讶的道“怎么盖不成了?”
“你爸爸说好你房子留给你,现在又变卦了,想要回去。”
爷爷感慨的道:“咱们这是城乡结合部,现在说是要拆迁建工业园,老房子估计能赔不少钱。”
“财迷心窍,等他来,我问问他,要房子的话就和我断绝父子关系。”陈羽对自己这个没用的父亲很是不爽,手握球星速成系统,成为职业球员之后,他并不在意房子拆迁这点钱,但是他很在意父亲对他的感情。
爷爷叹息一声,“你爸也是没用办法,他当不了媳妇的家,不过这房产证在我这里,名字是我的,我不答应给他,这房子永远都是你的。”
“别说这些烦心事了,我去做饭,你们爷俩喝点酒说说话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