龙泉山！
位于大同江中游东南。
和朝鲜境内大多数山地一样，龙泉山其实也就个海拔不过二百余米的丘陵低山，论地势，远不及华夏蜀中岷江边的龙泉山脉。
倭人在此立寨，更多的考虑一旦战事不顺，可随时接应北上部队，以免回撤大军陷入包夹困境。
而负责驻守此地的，正是第三集团军黑田长政麾下，二十四骑将之一的小河传右卫门。
在未曾与明军交锋前，右卫门不是没有抱怨过军团长的安排。毕竟第一、第二集团军都在奋勇北进捞取功勋，自己却只能守着这么一座破山混日子。
可当他第一次与大明军队交手，右卫门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么滑稽。
冰天雪地的日子，数千明军如同鬼魅一般来到山下，根本没有提刀进攻的意思，直接就在山脚下摆开了一排经过改良的炮车。
这些改良的车架不但在雪地也能稳稳钉住地面，就连运输也比以前的佛朗机炮车架方便不少。
十门虎蹲炮依次排开，一次齐发就把寨门给炸出了不小的裂缝。
也是听到了炮火声，右卫门才急匆匆的从被窝里翻身爬起。等他迈着凌乱的步伐来到寨口，才发现木质寨墙已经塌了小半。
大明军队来了！
他们竟然在大雪漫漫的季节，杀到了山下。
没等右卫门再考虑其他，大明的第三轮炮击从天而降。
本能的扑倒，躲在两名兵卒的身后，让右卫门侥幸逃过一命，而站在他面前的兵卒，却被飞来的实心炮弹砸了个正着。
这些实心炮弹都是专门拿来怼城墙的，砸在人身上可想而知是什么结果。
‘砰’的一声，脑浆都给砸出来了。
不过也正因为有兵卒阻挡，改变了炮弹的运动轨迹，继续坠落的炮弹没有往右卫门身上砸，而是撞向了右侧的另外一名兵卒。
“退，都往后退！”
眼睁睁的看着炮弹砸死两人，右卫门从地上爬起来之后立刻嘶吼着下令。
大明有火炮利器，寨门是守不住的！
只能退！
山顶上的呼喝声所引起的骚动，也让山下将士看个正着。
负责这一战主攻指挥的俞大猷眉宇间满是笑意，挥手示意炮队停火，转而看向身侧：“汝诚，接下来看你的了。”
吴惟忠闻言点头，右手一挥，麾下盾牌手率先出阵。
紧随其后的，是手握狼筅的悍卒。
再往后才是火铳兵，以及密密麻麻的弓箭手。
对于如何与倭人较量争锋，大多数浙兵都算得上经验老道，这也是在兵马整合之后，这支部队虽由俞大猷指挥，但主力仍旧是大明浙兵的原因。
随着步卒开始登山进攻，率先发威的却是站于阵尾的弓箭手。
刚到寨外五十步远，八百弓箭手就开始张弓齐射。一道道箭矢飞射而入，再次惹得寨内一阵骚乱。
论攻击范围，倭人铁炮实在没法和大梦镇弓箭手相提并论。
若非地形稍有困扰，换做平地交锋的话，秦锐弩兵甚至可以轻松教这些倭人火器兵卒做人。
眼见倭人刚刚整合的队伍又有骚动，吴惟忠大喝一声，率领自己的部下冲进了山寨。
浙兵之所以有勇，盖因他们的将领往往能身先士卒。
当然，浙兵冲锋也并非无脑前冲。
随着脚步的移动，鸳鸯阵的魅力也逐渐展开。
因为阵中有大型狼筅兵器，所以兵卒占位非但不密集，反而非常稀松。如此也导致了倭人铁炮手哪怕集中开火，火力点也没办法覆盖整个小队。
而当前方盾牌兵立盾抗过一轮枪击开始冲锋，短时间无法装填火药的倭人铁炮手只能后退，随后上前的都是倭人枪兵。
上百米枪兵上前近战，但随之而来的却是一支支从盾牌后方伸长的狼筅。
或刺，或绞，或刮。
凭借着比长枪更远许多的攻击距离，倭人枪兵往往还没靠近，就已经被撂倒在地，或者因为吃痛而无法握稳长枪。
当狼筅立威之后，开始登场的就是鸳鸯阵中真正的杀招。
镋钯！
这是一种看上去与三尖两刃枪相似的武器，但与正常长枪不同的是，其顶端有凹槽，可以装载系有火药的飞矢。
点燃火药，飞矢‘嗖’的一声刺向面前正吃痛跳脚的长枪兵卒，其速度之快，甚至比寻常弩箭更加凌厉。
而每个小阵中的镋钯手，都会配备二三十支火箭。
“炮兵开火攻坚，弓箭齐射乱阵，盾兵前进抗伤，狼筅出击破防，镋钯瞄准击杀。”
“这就是戚家军吗？”
随同这支兵马一同参战的，还有阿呆和若水两人，若水是早就见识过戚家军兵锋厉害的，但阿呆却是头一回见。
眼前的戚家军鸳鸯阵击，在阿呆看来简直如同战场上的艺术表演。
每一个兵种之间的配合，都可以说是无缝衔接。
特别是在镋钯发射火箭之后，哪怕面前还有倭人就剩下半口气，这些手持镋钯的兵卒也不会随意挺刺补刀，而是稳稳后撤，开始装填自己的火箭。
“那是，戚家军的阵法变幻，就跟精密的机械仪器一样。每个人都不是特别强大，但合在一起就很无敌了。”
上善若水在旁点头附和，他和阿呆都是站在弓弩手阵列，可以清晰看到前方每一名大明将士，都是在一板一眼重复着自己的动作。
盾兵、狼筅都没有什么繁杂的技术可言，只要有一膀子力气就行。镋钯稍微有那么点技术活的意思，可也就是点火瞄准而已。
难吗？
一个个动作拆分开来，肯定不难！
但要让一整个小队，彼此互相信任，如眼下这般默契参战，就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了。
这也是戚家军鸳鸯阵的珍贵之处！
而当倭人铁炮手准备再次进攻的时候，前方阵型已乱的局势已经出现。迟迟没有动作的大明鸟铳手，也从后方绕过两翼展开了包夹。
鸟铳的射程依旧比倭人的铁炮火枪远，一场攻寨大战，实际上从一开始就是大明军队的碾压军演。
“难怪戚家军总能打出奇迹般的战损比，这种打法，倭人根本近不了身。”亲眼看着倭人一退再退，阿呆呼了口气，终于忍不住提剑冲出。
再不冲上去，倭人可就要被浙兵给杀干净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