纯绅在无可奈何之际，唯有退兵保存实力。若是往日他必然千方百计重整旗鼓给予敌人致命一击，但此番鏖战已经旷日持久，因为时间紧迫仓促开始，所以现在他只能选择尽快回军。
不过很明显，这一战纯绅自己虽然是占了上风，但就这场战争本身来说，他必然是铩羽而归。而且损失惨重，数万大军死伤过万，回朝如何交代？
为此，纯绅决定暂不回朝，而是打算一石二鸟，转向梁城。只要一举拿下所有企图叛乱的逆贼，至少算是戴罪立功。而且还能借口因为心念朝廷，才不得不放弃彻底消灭叛党。
另外，最重要将梁城握在手里，对纯绅也是非常重要的！
与此同时，北邙绝顶上，阮秋望着梁城的方向，他的眼中全是一片浑浊的血红。可那残酷的神情，却让身旁的芽儿更加心惊胆战！
很多事实都会让人难受，所以人们宁愿掩耳盗铃也更情愿听到“另一种说法”！
纯阳没理由打不过纯绅，但必然要付出巨大代价，因为这不是他们两个的战争。但代价却是为了促使纯绅去弥补自身所失，同时让他自以为是因祸得福。所以，现实是战争必然会死人。
阮秋用那些失去的生命，去达到自己的目的。如果事情挑明，人们的接受与否，说白了也只不过是取决于他是否故意？但事实上根本毫无区别……
“如果能在这斩草除根，至少可以免留后患吧？”
对芽儿自己都明显没什么底气的疑问，阮秋冷笑声：“何必明知故问？纯绅一定斗不过卐逆，可纯阳也斗不过他。所以，这就是纯绅存在的最大价值！现在他得到的越多，未来就越容易对付。可现在如果我出手，杀他很容易！但之后呢？退到底，难道你杀得了我？还是纯阳那些人……？”
芽儿当然明白，但不忍就是不忍。可现在，对阮秋已经不是任何劝解能触动的了因为相比所有人，此时此刻存活可能性最低的就是他！
梁城这一站可更加旷日持久了，双方兵力相差并不算大，但纯绅显然不会在这派出手下高手。因为他需要时间缓冲，一方面是有些计划要暗中进行，另一边是对玄心门怎么都可以，但对此时这些普通凡人，若不显示出杀敌一千，自损八百，就等于是摆明自己有猫腻儿！
不过，阮秋对这些是不会放在心上的……
虚凝深渊中，已经在那里全无意识，如同枯木般伫立了八九十年的三十多万躯壳。
芽儿苦笑声看着阮秋问：“这一切到底是算他早有预谋？还是算你恰巧的可用资源呢？”
阮秋淡淡一晒，伸手搂住芽儿纤腰贴近自己：“兼而有之吧！对他而言这些人杀了有损身份，但毕竟也是死不足惜！可对我，唯一最缺的恰恰就是可用资源。说到底，对什么玄释两教，神佛至尊，你难道还会抱有什么幻想不成？”
沉吟许久，芽儿似乎终于鼓足勇气问出来：“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……”
阮秋也不知是否猜到她想问什么，丝毫没有反应。半晌，芽儿才继续问：“无论出于什么原因，我想知道那时候你究竟是不是有意……”
虽然她最终还是没有勇气问出口，阮秋显然是早就料到的：“其实没差！你不妨想想，那时候我若不死，结果恐怕不见得能比神魔大战善了吧？如果说我有失算的地方，唯一就是我低估了昊天的耐心。或者说，我高估了人类的志气……”
思量片刻，芽儿理解的点点头：“如果昊天愿意人间兴旺，早就让你转生了。若人类忍受屈辱的能力差一点，他也早就因为无可奈何让你现世了。”
“没错！其实说起来，信妙香似乎是最完美的另一个我，但其实也可以说他是让我更完美的最后一步！只不过，我对自己还是有一点失策了！”
“什么？”
“我忽略了感情对人类的作用！一旦我有了人类的感情，就会出现自己也无法完全掌握的弱点。”
“比如呢？”
“斗志！若是本来的我，也许根本不会搭理什么纯绅，纯阳！我或许会暗中推动修罗的行动，因为我找不到放过昊天和大悲，不让他们付出代价的理由。可是，信妙香的人生，加上他所缺失的十几年时光，拼凑起了一个完整的人生，到现在我也不再是本来的我了。也许这一切都是必然，可……”
“你讨厌人类的感情？”
阮秋轻轻放开了一脸纠结的芽儿，沉吟着：“很难说！那些感情现在我心里，像是回忆，又像是莫名染上的残渣，很奇怪的感觉。所以……”
芽儿想了想，苦笑点头：“所以，对你而言想要设法搞明白这种感觉！修为是次要的，可是……，我对你有用吗？”
阮秋淡淡一笑：“有没有用还有区别吗？再说了，你也不用太悲观！坦白说感觉不算差，至少可以接受！最起码……，如果最坏的结果没发生，你最后也能得大于失，不是吗……？”
芽儿明显幽怨更大于失望的苦笑声，没有去继续这个话题！因为只凭这个结论，他就离“搞明白”这件事还差太远！
眼看那些行尸走肉挨次进入空间回廊，阮秋脸上现出一抹如同孩子恶作剧般的笑意！
近百年前，承天国新皇上位，当时的皇帝为了报复信妙香，派国中最精锐的三十万大军，并暗中勾结江湖上对信妙香抱怨极深的数千高手突袭玄心门。但最终三十多万人短时间凭空消失，霁云山甚至未损一草一木！这件事，也成为了一大悬案。
而事实上，当年信妙香只是临时制造了一条空间回廊，将所有人送入了这虚凝深渊中。时至今日，这些人早就失去了活人的意识和情感，所以成了阮秋口中唯一缺少的可用资源！
而他此刻恶作剧般的心情根源，就是因为他这次把一个非常打的麻烦推给了老天爷！
因为大洪水，四大深渊中几乎早就空了。因此当年信妙香把这些人送来，昊天并不当回事，因为人类死多少都无所谓，反正他们可以不断繁殖！
但现在，这三十多万虽死犹生，实实在在不人不鬼的东西重现人间，三界秩序，整个轮回都必然大乱。而上天本来是可以选择阻止的，但阮秋却要失去可用资源。所以老天爷的决定不用想也知道，不过这个哑巴亏是非吃不可。而且，必然还不得不浪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去抚平这世界的创痕！
而对于阮秋，则是如果老子就算非死不可，也让丫的尽可能长时间不痛快！
此时此刻，芽儿心情恨复杂！这个男人，不同于心中所思念，也不同于期待。是个全新的存在，可又像是包含了一切思念和期待的重现！
而且，若一开始只是因为无奈，或别无选择才不得不牺牲自己妥协！但渐渐地，似乎自己心里某个缺失已久的空白处开始被一点点弥补上了。
很奇怪的感觉！看似一个人，但心里明知不是，然而却得到了满足！可并没有任何背叛的负罪感，或者屈辱的羞耻感！
是自己其实早已忘了最初？怎么可能？从小到大，一百多年的铭心刻骨，十几年就真的能忘了？
“情”最容易乱人心，而心一乱也就更难想清楚这个“情”字了！
他就是他，这没错！但又不是他，也对！是进？是退？是来？是回？分不清，想不明。
今天如果是夜阑，事情或许不会变，但心情必然不同！可是芽儿，毕竟她根本上可以说从未真真正正有过在这个红尘俗世的人生经历。
即便是感情，也仅仅只是她自己单纯的感觉，甚至想象！
这个男人，比自己所想的多了些东西，并且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改变，因为他毕竟也没有增加自己所期待的，这或许就足以忽略其他一切了……
所有事似乎都在按照想象发展，难得的是同时是在按照每个人所期望的方向发展！可很明显，这必然是不可能的，因为水火怎么可能相溶？
然而，玄心门一战年后，当人们再次见到阮秋和芽儿。多数人已经大概知道发生过什么了，但再见到，却不由得感觉非常诡异！没法确实到底该如何面对这个人？
长大的阮秋？回来的师父？还是那个几乎无人不知，但更像只是仅仅存在于传说中，而且怎么想其实没理由重现的神话，“天眼玲珑心”？
！